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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材颀长,生得寻常相貌,唯那双眼睛沉敛着精明,显得莫测高深。一身素色长衫随风轻摆,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短剑,剑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绳。
卓祺然在江岸迎他,整衣肃容,态度十分恭敬。他双手交叠深施一礼,显得局促而激动,“师父,您,终于来了。”
他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,声音里似乎带着久别重逢的克制和欣喜,“公主诚意相邀,想请您同往铁马城。”
夜寻不答,目光在徒弟的白发上停留片刻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“你怎的也一头白发?”
“徒儿惭愧。”卓祺然喉结滚动,声音更低了几分,“徒儿行事莽撞,不得已兵行险着。”
他缓缓抬起右手按在左胸心口处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,“当日凶险,公主母子命悬一线。徒儿只得以心头血为引,强行催动本命蛊。”
他细细将子蛊如何护着公主肚里的孩子致油尽灯枯的过程说了一遍。江风忽起,卷起他鬓边一缕白发,露出颈侧一道紫黑色蛊纹。
原来,逆命蛊的真正源头本命蛊就养在卓祺然心脉之中。这件事只有驸马知道,旁人皆不知。
卓祺然确是百年难遇的养蛊奇才。某年深冬,他独坐蛊室三日,忽生奇想:世人皆道蛊毒害人,为何不能以蛊救命?
他硬生生从自己心脉中的本命蛊里,剖出一对逆命子母蛊。这一对蛊虫看似独立,实则仍受他体内本命蛊的制衡。
他的本意是,若逆命蛊出现危难,他可出手干预。可这世上,有谁愿意把性命交到他手里?
关于这一点,卓祺然当日跟驸马曾交代清楚。
驸马急于救公主醒转,思虑几日后,仍是答应了。
这是卓祺然料想不到的。因为这相当于把公主和驸马的命脉都攥在他手里了。
他若是想干坏事,公主和驸马都得成为他的傀儡,否则就是死路一条。
他也不知道驸马得是有多爱慕公主,才能坚持用逆命蛊唤醒公主。
卓祺然说,“驸马既信我,我当不能辜负了驸马。”
但唤醒本命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他用心头血催动本命蛊,相当于直接燃烧生命本源。
不到万不得已,他绝不会唤醒本命蛊。
可驸马生死未卜,公主及公主肚子里的孩子皆命悬一线。他不得不出手。
卓祺然的奇思妙想终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。他苦笑,“我被反噬了。”
他折了寿,不知能活多久。他如今与夜寻站在一起,完全让人分辨不出到底谁是师父,谁是徒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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